梣以木森

肝了大半个月我居然压着死线死出来了，写最长的一次💨

大概是捣蛋组？？？ @加领屯粮仓

0.

传言万圣节是人，鬼，神三界的节日，这一天里三界相连的门会打开，让不属于人界的生灵会趁机混入打扮好的小孩中间，来享受一年一度的狂欢。

但午夜来临后，他们又要穿过三界门，悄悄回去。

所以出门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呀，指不定下一个拐角就遇上了什么呢。

1.

“明白了吗，所以别玩太晚，早点回来。”

绿眼睛的监护人话锋一转，轻轻的敲了敲金发小孩的额头，蹲下来给他戴正长而尖的紫色帽子。

“知道啦——亚蒂真啰嗦！”

小孩撇撇嘴，他还不及人的腰部，看起来也就五六岁的年纪，帽子长而尖，最顶端悬挂着一个圆溜溜的金色小星星装饰，里面似乎还嵌了铃铛，随着点头发出响声。

阿尔弗雷德扮演的是巫师，虽然亚瑟更喜欢称呼为魔法师，他披着的斗篷也是紫色的，比较长，没过膝盖，没过纯白色的南瓜裤，一直延伸到小腿，将整个背部包裹起来，前方脖颈上系了个小蝴蝶结固定住。

虽然这身装扮看起来不大方便，却一点也不影响动作，阿尔弗雷德蹦跳几步举起放在门边的小篮子。

“那我走啦！”

他摆摆手，活泼的话音与清脆的铃铛声一块远去。

2.

时桥小镇今天的夜晚分外热闹，充满了小孩的笑声，他们穿梭在大街小巷，敲开亮着灯的住居所，手中小篮一点点变得充实。

“拿好小可爱，万圣快乐。”

“谢谢！”

没过多久，阿尔弗雷德的篮子就已经快半满了，面容和善的大婶又抓了一把巧克力球，银色锡纸在暖光的路灯下闪闪发亮。

汤利大婶第三街最后一户人家，于是阿尔弗雷德来到街道的岔路口，在路标前停顿下来。

路标已经很老旧了，木牌上红色油漆大片剥落，露出狰狞粗暴的原貌，几个字也褪了色，由纯黑转为淡灰，但还是不难看懂上面的内容：

往左边是第五街，右边是第七街。

第五街道的住户是第二多的，小孩几乎也更喜欢那里，不但能得到更多糖果，还可以去顺便去街道中心看夜间的海豚喷泉。

阿尔弗雷德在第三街时听说了，海豚喷泉在万圣节前一天刚刚完工，喷出的水柱能在彩色的灯光下形成各种梦幻的模样，吸引了大批人驻足。

可是——

“叮铃铃铃——铃铃铃——”

巫师打扮的小孩有点犹豫的拨弄着帽子尖，星星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动，声音却不大，只能混在孩童的喧闹中。

如果放在平时它可以在空旷的小路上发出回音，但今天晚上却热闹非凡，他有几次都差点听不见铃铛的声音啦。

不行！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央求监护人买下来的！

阿尔弗雷德望着半满的小篮子，还是踏入了右手边。

3.

“叮铃铃——铃铃——”

第七街是住户最少的街道，它一直连接到郊外，荒野上未知的野兽化成了一个个家长口中可怖的睡前故事，再加上中途要经历过一个黑漆漆的小巷，虽然不深，也足矣让许多胆小的女孩子望而却步。

阿尔弗雷德却并不怕这些，他满意的听着他一步一蹦跳时帽子上铃铛的摇动，顺手拿出块牛轧糖剥开往嘴里塞。

浓厚的牛奶味溢满了口腔，小孩眼睛满足的眯起来，蹦跳着将包装纸叠好放进口袋，那是他不可多得的宝物——抽屉里的小箱子已经快要积满啦，想到这他速度又快了几分。

“铃铃——铃铃铃——”

空气中只余铃铛的声响，甚至盖过跑动带起的风，鞋面与大地短促的摩擦，铃音在窄窄的巷道中无限放大，像是在张扬的宣告着什么。

没多久就是小巷的出口了，有橘色灯光透出来，一丝丝撑开黑暗，向巷中人伸出手掌。

阿尔弗雷德跳跃着，然后变成小跑过去，今天是个晴天，满天星光足矣照亮他的前方，眼前隐隐的路灯却显得那样夺目，他眯起眼，下意识想要去靠近。

他自己说不清是怎么回事，但他的直觉一向都很准，无论是找到亚瑟偷藏的甜点还是避开老师的抽查，所以他也直觉小巷口有什么。

可阿尔弗雷德这次并没有发现什么甜点，而是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

4.

小孩并没有带着装糖果的篮子或小桶，双手空空荡荡，只穿着一身蓝白色条纹的病号服。

大概是在扮演病人吧？

阿尔弗雷德将糖咽下去，他是想到什么就说的性格，于是理所当然的凑过去问。

“你弄丢了你的篮子吗？”

“你能看到我？！”

对方似乎被吓了一跳，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飞快后退两步避开阿尔弗雷德凑过来的身体。

“……”

“不…我是说…”

随即，小孩似乎觉得有点不礼貌，局促的低下头，阿尔弗雷德能看见他耳根子涨的通红，双手不安的搅着衣角，话也变得磕磕巴巴。

巫师小孩歪歪头，正想上前听清楚对方的话，视线突然扫到什么，脚步一顿，几乎立即叫出来。

“你没有影子！”

刚刚注意力全在“人”空荡荡的手上，现在仔细看去才发现对方不仅没有篮子，连鞋都没有穿，一双脚白的近乎透明，甚至可以隐隐透出身后的混泥土墙。

而墙上只有路灯拉长的阴影与阿尔弗雷德拉长的上半身，一只小蝴蝶扑扇着翅膀，从凹凸不平的墙砖表面飞离。

“呀！不…不对我，我的确是幽灵…可是，我没有恶意！”

小幽灵慌乱的解释，耳朵上的红色一直蔓延到脸颊，有点像蘸上草莓酱的棉花糖。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毕竟是两个小孩，很快就互通了姓名，或许也全靠阿尔弗雷德的自来熟。小幽灵的全名是“马修•威廉姆斯”，但阿尔弗雷德更喜欢叫“马蒂”，马修也只能由他。

“马蒂，你在这里做什么？亚蒂说死去的人应该去转世呀。”

阿尔弗雷德眼中满是好奇，不解的绕着马修转圈打量。

“难不成你有什么没实现的心愿？亚蒂说有愿望没实现的鬼魂会留在人间的！”

“恩…死神也是那么说的。”

“哇——所以说你的心愿是什么啊？”

马修被晃的有些头晕，他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只手来想拉住阿尔弗雷德，然而相交的部分却被穿透，只能尴尬的放下，接着拽紧衣角。

“…抱歉，我也不知道。”

5.

马修死于一个午后。

他还记得之前几天都是雨，咚咚咚的敲打着玻璃窗，似乎要砸出孔来，窗台上星辰花叶片也被打的瘪下去，花骨朵摇摇欲坠。

于是马修冒着飞溅的雨点费力将花盆端进来，放在床头柜上，病号服和床单湿了一大片。

那天太阳却很舒适，经过好几天的阴霾后天空终于放晴，光芒柔柔的撒进来，晒的人昏昏欲睡。

于是马修将星辰花放回原处，自己则抱着熊二郎睡着了。

这一睡仿佛过了很久，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在梦中沉沉浮浮，就像被扔在海面上随波逐流，有好奇的蝴蝶鱼用嘴轻触着他，有可怖的虎鲨露出尖牙打量着他，他却睁不开眼。

马修再次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虚浮在空中，下意识抬起手，手上却传来一整烧灼的剧痛——

他这才发现身旁是窗，原本温暖的阳光静静的倾泻在那，马修却本能的朝阴影处缩了缩。

阴影处有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对方手上没有传言中收割灵魂的镰刀，他却几乎一眼认定了来人是死神。

“你有什么还未实现的愿望吗？”

“死神”正坐在马修的病床边角，床上躺着“马修”，或者是“马修的尸体”。

这经历着实奇妙，马修能看见自己面目安详，就像在做什么美梦。

“…应该是没有的，先生。”

但现在最主要的应该是回答问题。

“没有？！你确定吗？”

死神似乎有点诧异，声音拔高，又很快反应过来恢复温和的语调。

“…我想不出来，先生？”

马修有些迷茫的回答。

“可是三界门没有召唤你…说明你还有放不下的执念。”

对方有点懊恼的抓抓帽子后方——应该是想揉头发，脸却依旧遮的严严实实，只能看见鼻子以下。

“三界门是什么？”

“三界门是连通天堂，地狱，人间的一扇门…”

死神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要怎么用小孩听的懂的话来做解释。

“人类身体死去后灵魂将会自主受到它的召唤，然后由三界门来判定应该是去天堂或地狱，同理，天堂和地狱某些达到条件的灵魂也能通过它来到人间…按照程度选择停留时间，或者选择新的肉体，就是你们所说的转世。”

马修听的云里雾里，毕竟他怎么也只是个孩子。

“那天使和恶魔呢？也是真的存在吗？”

“恩，天使其实就等同于达到天堂常驻条件的灵魂，恶魔则刚好相反，但是被三界门最基础召唤条件的灵魂必须是没有执念，才能进行进一步分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孩子？”

“我明白了，先生…可是我真的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愿望。”

这次马修仔细思考了一会，却依旧摇了摇头。

一方面实在是信息量太大，过于仓促，另一方面他是个比较乖巧懂事的孩子，很少有什么私心的想法。

“没关系，现在对你来说可能太仓促了，你可以有几天时间慢慢思考，但是要记住，所以只有七天时间”

对方似乎也看出来了，语气很温和。

“如果七天之后还没想出来呢？”

“那你的灵魂就会消散…啊等等！”

死神拿出一本黑色的小本子，翻开寻找着什么。

“…那天正好是万圣节，如果你还没找到自己的执念，就在午夜十二点趁三界门打开时离开。”

6.

“唔，所以你现在还没想到自己的愿望吗？”

阿尔弗雷德嚼着糖，打断了马修的叙述。

“没有…”

马修摇摇头。

“我一点头绪也没有。”

死神消失后，马修浮在空中，他很快掌握了他的新“身体”。

黄昏时，他看见监护人走了进来，弗兰西斯很快就发现了小孩的不对劲，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也许我的愿望是看到弗朗先生过的更好。”

小幽灵马修想。

“弗朗先生现在不需要再受我医药费的拖累了，我也见到了他最后一面。”

可他直到夜晚完全来临也没有感受到什么召唤。

第二天马修跟着弗朗西斯回到了他原本的家，他在每个房间里穿梭游荡，将每一个摆件都记在心里。

“也许我的愿望是再回一次家？生病后很少回来了。”

但他依旧没有感受到召唤。

第三天马修见到了熊二郎，那是他最喜欢的玩偶，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熊二郎洗的干干净净，放在他房间的床头柜上。

他还是没有如愿见到三界门。

第四天马修的尸体下葬，弗朗西斯摆了一瓶他最喜爱的枫糖浆在坟前。

第五天星辰花开花了，蓝色的花朵缀满了枝头，马修手指穿来穿去，却怎么也触碰不到一片叶瓣。

第六天马修目睹了海豚喷泉竣工，他在人群中一个绝佳的位置观赏，没有人能碰到他，听到他，拥挤似乎对他并没有太大意义。

第七天马修实在没有办法，他在街上游荡了一整天，然后遇上了阿尔弗雷德。

“我实在找不出…我到底想要什么。”

马修一点点的细数着，最后摇摇头。

“不过没关系，你不是照样可以趁万圣节结束时过去吗？”

阿尔弗雷德又抓了一大把水果软糖，橘子味的，腮帮子鼓鼓囊囊，话也说的含糊不清。

他的确很大胆，发现自己碰不到马修时一点也不怕，而是玩起了“相撞”的游戏，因为他发现每当冲向着跑过去时马修都会下意识的后退，两人重合相交后才又心有余悸的拍拍左胸。

“可是我总觉得有点不大舒服…”

“哎呀！别愁眉苦脸的，不如趁机最后的万圣节好好玩玩吧！”

阿尔弗雷德咽下最后一口，自顾自的下了决定。

“诶？！”

7.

第七街除了住户偏少和有道黑色小巷外，还有另一个不吸引孩子的原因是吝啬的人家也不少。

山姆大叔吹着胡子，隔着门缝驱赶巫师打扮的小孩。

“去去去，我才没这种闲钱做慈善…”

对方的模样很是凶恶，尤其是鹰钩鼻和电视机里扮演反派的坏人一模一样，马修有点害怕的向后缩，虽然山姆并看不到他。

阿尔弗雷德则是对合上的门做鬼脸。

“我明明闻到了烤鹅的香味！”他愤愤的对马修说，嘴撅的老高。

“算啦…收获也不小了。”马修想拍拍人的后背，手掌却穿过身体，只能怏怏放下。

“这怎么行，”阿尔弗雷德正气恼，没看见对方的小动作，他眼珠子一转，想起了什么似的小跑出去：“不给糖就捣蛋嘛！马蒂，和我来——”

“等等！别跑那么快喂…”

阿尔弗雷德带着马修绕到窗户，朝里面看，果然有只吃到一半的烧鹅摆在盘子中央。

“不如马蒂你去把它偷出来怎么样，或者掀翻？”

阿尔弗雷德提议道。

“不…这样不太好，而且我碰不到的。”

乖孩子马修摇摇头，虽然声音依旧很小，但拒绝的却很坚定。

“好吧好吧，”

阿尔弗雷德撇撇嘴，干脆直接自己在窗户上面用黑色马克笔画了一只歪七歪八的山羊头像。

“那他明天醒来就会长出山羊角！”

“山姆先生的脸的确有点像老山羊。”

小幽灵噗的一声笑出来。

“我听过这个传说，第六街的吉瑞先生曾经在万圣节的第二天长出了一条牛尾巴…阿尔？你怎么了？”

马修说着说着就闭上嘴，因为阿尔弗雷德正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就好像要将他盯个洞穿般。

“马蒂——你终于笑啦！”

半晌，小孩惊喜的说道，伸开双手向幽灵扑过来。

“呜哇！”

“啊呀！”

是两声，阿尔弗雷德扑了个空，差点摔倒，马修习惯性害怕的向后缩，才反应过来关切的看着人。

“你没事吧，阿尔？”

“没事没事！”

阿尔弗雷德两步稳住了身体。却还是得意的向对方展示。

“你看，帽子都没掉呢！”

“没事就好。”

马修松了口气，阿尔弗雷德却在他转过头后沉下了脸。

或许是有了教训，接下来阿尔弗雷德倒是安分了不少，例如他再也没有玩“相撞”了。

8.

“里面没有枫糖吗？”

随着阿尔弗雷德篮子快要填满，两人的关系也渐渐拉进，虽然阿尔弗雷德本来就是自来熟的性子，但慢慢马修也渐渐开始主动提出话题了。

不知觉他们已经走完了第七街，再过去就是郊区，被高大的铁丝网拦着，阿尔弗雷德靠在网上盘点战利品，马修凑一旁看着。

“那是什么？”

阿尔弗雷德低头盘点怀中的小篮——里面有巧克力糖，牛奶糖，包装精美的水果糖，还有他不想承认喜爱的草莓夹心棉花糖，他认为那是女孩子才会喜欢吃的。

“枫糖浆看起来有点像蜂蜜…但味道不一样，清清甜甜的，可以抹在面包上！”

似乎是来了兴趣，马修一下子直起腰，甚至用手在空中作笔画，试图勾勒出枫糖罐子的模样。

可作为一个小孩他的词汇还是太匮乏了，最后只能认真的盯着阿尔弗雷德的眼睛，仿佛这样就能使他的话语可信度变得更高一点。

“也可以泡水喝…总之真的很好吃！”

阿尔弗雷德却没有听清楚对方的话，他注意力集中于小幽灵清澈的紫色眼眸中自己的倒影，仿若置身在瑰丽的星河中央，被风景所迷失，所有声音都被远去。

他不懂什么叫心动，他只知道脑海里遏制不住浮现了一个念头：

带他，带马蒂一起回家吧，就算把甜点分出一半也可以，最宝贵的游戏机拿出来分享也可以。

两个人，永远在一起。

“阿尔？”

一声轻唤使阿尔弗雷德惊醒过来，马修已经停下描述，有点担忧的看着他。

“没事！我是在想…现在似乎很晚了。”

小孩摆摆手，刚想随便扯个理由，说着却猛然停顿下来。

“是呢，三界门快开了吧，你那么晚不回家不要紧吗？”

马修突然想起什么，有点担忧的问道。

阿尔弗雷德刚刚看过手表，现在是十一点三十分。

“没关…”

他正要回答，马修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恐，阿尔弗雷德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冲过来，手一推。

“叮！”

“啪！”

小孩摔到地面和什么尖锐的物品碰撞到铁丝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没事吧！？”

马修着急的跑向阿尔弗雷德，又有点余悸的望了眼护栏上趴着的生物——

一匹狼瞪着绿油油的眼，不甘的用爪子扒着铁丝网。

“放心吧！”

阿尔弗雷德抱住头，慢吞吞爬起来。将帽子戴好，他似乎并没有多在意可怖的生物，而是一把想要抓住马修的手。

“你刚才碰到我了？！”

“什么？我没注意？”

两只手握紧了。

9.

“真的诶——哇！阿尔？”

阿尔弗雷德似乎很激动，他一下子扯过抱紧了马修，和看起来一样软软小小的，两只手臂就可以完全圈起来。

马修呆愣了两秒，也放松下来僵硬的回抱住了他，他可以清楚看见小幽灵耳朵飞速染上的红。

阿尔弗雷德随着本心开了口。

“马蒂，我们以后要是能一直在一起就好啦！”

“可我要去三界门…”

“那也没关系啦，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对吗！”

“咦！不对，我是说，我们是好朋友吗？”

马修又开始慌乱起来，声音带上颤抖。

“诶诶诶！难道马蒂不当我是朋友吗？！”

“不…我只是，突然很开心…”

马修紧紧拥住阿尔弗雷德，他早就感受不到心跳，但他却觉得左胸膛有什么东西即将蠢蠢欲动，破土而出般。

然后他感受到一阵吸引力，强行将他从阿尔弗雷德怀抱中拉出去。

“哇阿尔！这是怎么回事？！”

“马蒂！”

阿尔弗雷德拉着马修的手，试图和那未知的力量抗衡，他的手指泛白，身体被带动的拖动。

“啪。”

两只手最终还是松开了，马修被扯向空中，他新结识的友人在他的视线中逐渐变成一个小点，他却还死死望着。

此时是十一点五十五。

灰姑娘乘着十二点的钟声离去，而这次指针还没重合就带走了马修。

10.

马修终于看见了传言中的三界门，它并没有多么华丽耀眼的修饰，充其量只是两根望不到顶的石柱，柱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坑洞划痕，就好像被无数人抓过留下来的。

门打开着，如同巨大的嘴，要吞噬世间所有一切，他就要那么被吸进去。

然后马修看见了一幅幅倒退的动态图画，主人公无一例外是个金色卷发的小孩，穿着病号服，笑得温柔而腼腆。

那是他的一生——

画面中的世界似乎是永无止境的白，白的床单，白的墙壁，护士的制服也是白色的，如此干净，却没有一丝生气。

学校组织一次同学来探望，同学们睁着一双双清澈的眼，带着同情与好奇围在床头说些祝福的话，马修点头微笑，小声道谢，脸由于兴奋染上绯红，然后目送他们手拉手离开，小声交谈。

“我们班原来有这个人吗？”

“我不记得了…他叫什么来着？”

“马…马？呀，我也忘了！”

他们再也没来过。

弗朗西斯由于工作只能每天下班后过来，马修坐在床上，从醒来时窥见的晨曦到太阳收敛了傲气下落，隔壁房屋的灯一个个打开来，如同一双双明亮的眼，注视着他和他的熊布偶。

“熊什，弗朗先生应该快来了。”

熊布偶是弗朗西斯送给马修的五岁生日礼物，马修给它取名叫熊二郎，但每次都叫不对，什么熊太，熊六，熊布朗，一出口不知为何又变了个新名字，仿佛在他身边有一群不同的伙伴。

熊二郎始终安分的窝在他怀抱里，连黑纽扣做的眼珠也没有移动半分。

弗朗西斯夹着公务匆匆走前，转过头来问：

“马特，你一个人在这里会很无聊吗？”

“我有弗朗先生，还有熊三，所以我很满足。”

马修仰起小脸，对上天花板顶端刺目的白炽灯光，眼睛刺的疼痛，有点想流泪，但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所以没关系的。”

当检测出绝症时，马修没有哭，而是拙劣而轻柔的安慰着监护人。

当需要打针吃苦药时，马修没有反抗，而且乖顺的配合着医生。

到他现在突然挣扎起来，奋力将身体转向门外，徒劳的向前方伸出手。

阿尔弗雷德的呼唤声似乎还不依不饶的残留在耳边，马修用手捂住脸，这个连打再痛的针后都不落泪的孩子突然泣不成声。

原来他一直很孤单。

11.

门合上了，吸力也随之停止，马修面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连通着另一个门。

马修不知道那通往天堂还是地狱，他只是用手撑着来时的门，可无论如何用力，也无法推动毫厘。

“求求您…开门吧…”

孩童特有稚嫩的嗓音在空间中回荡，带有浓浓的哭腔。

“咚——咚——”

遥远处似乎传来了钟声，整整十二下后，三界门启开了，大批的鬼魂涌进来，将马修挤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你没事吧，孩子？”

小孩朦胧着眼望去，有个金色头发的年轻人扶住了他。

对方开口，马修立即认出他的声音——和医院中遇见的死神一模一样。

然而他却没有时间去寒暄，他小心翼翼的站起来，向门口挤去。

“抱歉…我要回去！”

“不行的，孩子，你通过不了。”

死神拉住了马修，他皱起堪称浓厚的眉毛，有点滑稽，马修却笑不出来。

“只有被选定的灵魂才能逆通过三界门，而且…”

“亚蒂！哇——马蒂！”

死神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一阵熟悉的声音打破，马修匆匆回过头，巫师打扮的向他跑过来，直直扑到他怀中。

“马蒂！我们能一直在一起吗！”

帽子被碰撞掉落，露出头发上一对小小的恶魔角。

.12.

传言万圣节是人，鬼，神三界的节日，这一天里三界相连的门同样也会打开，不属于人界的生灵会趁机混入打扮好的小孩中间，来享受一年一度的狂欢。

但午夜来临后，他们又要穿过三界门，悄悄回去。

所以当你讨要糖果时请一定要瞪大眼睛，说不定就能发现一只小小的幽灵混在其中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