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加中心,感情戏不多
#大概两年前的,今天正好聊到异色就翻出来改了改。私设比较多,请不要挑,真的比较久了
巷道总是会聚集很多流浪动物,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也许以后会更好——人们解决了自己的温饱,同情心终于有足够资格泛滥。他们投喂的食物越来越精致,甚至专门搭建小房子收纳,配上专有物件,从日常用品到小玩具,当成第二个祖宗养。
“可是你明明看起来很开心啊?最开始提出来这里的不也是你吗。”
史蒂夫那么抱怨时,马修放开手中刚吹干毛发的小狗望向他,神色中隐隐有些促狭。小狗洗净后毛是纯白色,肉眼可见的蓬松柔软,像个白团子,让人忍不住想要上手揉一揉……
史蒂夫想着,也那么直接动手做了,只是手臂遭到小家伙鼻尖不断碰触后又收回,轻咳一声。
“只是正好路过又没其他事做而已。”
“是吗,那你每个星期都正好路过呀?”
“……”
史蒂夫哽住,马修眨眨眼,也不说话了,只盯着人胸前笑。男人低头看去,那里湿了一大块,小动物洗澡的时候总是各种不配合,被扑腾沾上满身的水。
他扯扯领口,颇有点郁闷。
“马特,别笑了,真的是巧合。”
“好啊,巧合——”
见人似笑非笑的表情便知道完全没有将话语听进去,史蒂夫叹口气放弃争辩。小狗已经到另一处去了,跑起来晃晃悠悠着小短腿,仿佛下一秒就会摔倒。
两人静坐着看了会,气氛似乎变得有点诡异,换个直接点的词就是尴尬。直到马修望着前方——也许是在看追着自己尾巴的橘色猫咪,亦或墙壁贴满所光顾之人留下的标签纸——虽然他深度近视,或者是单纯的两眼放空。
马修轻轻开口。
“你没给它起名字吧?”
“没有。”
“这次也不打算带回去吗?”
“嗯。”
“……你还是不习惯。”
“也许吧。”
说到这里时,他们习惯性对视一眼,史蒂夫不知道马修从他这里看见了什么,但他的眼中的确有那么一瞬而逝的悲伤。
窗外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丝线细细密密,不细看根本无法清晰,只是玻璃上滑落的微小水珠在昭告它真的存在。
等第二天,它们就蒸发的无影无踪啦,世界上那么多水珠,谁也不会在意这一颗。
马修的声音继续传来。
“史蒂夫,你其实——”
“什么?”
“……没什么,等雨停了再回去吧。”
“好。”
史蒂夫似乎不想再多言,扭头望着窗外的雨点,从细微到豆大,噼噼啪啪敲着玻璃窗,让他耳朵有些疼。
马修微叹了一口气,趁对方心不在焉,悄悄摁灭手机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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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很久以前,史蒂夫最喜欢赤着脚在丛林跑动,身边总跟着一只不知从哪儿来的北极熊。
在北极熊还是幼熊时,史蒂夫初次见这种纯雪色皮毛只觉得新奇,那比森林里的每头熊都好看,或许也是对毛绒生物天生喜爱……虽然他现在觉得说出来有点丢人,总之央求阿伊安留下它的性命,带在身边。
刚开始它见到史蒂夫时总是呲牙,喂了几次鱼后才慢慢同意接近,后来史蒂夫给它起了个名字:Kuma。
两位很合拍,哪怕语言不通也能仅靠一个眼神,一个手势来交流。爬上树掏蜂窝,然后被追得到处跑——用网兜捕蝴蝶,虽然熊两只大掌一合翅膀就被拍的零碎,夜晚的时候史蒂夫喜欢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在熊的肚皮里,软软的,相拥而眠。
只是沉浸在欢乐中的史蒂夫没有注意到阿伊安复杂的眼神。
Kuma死亡的那天下着雨,小孩如何也没法喊醒它,正纠结对方睡的太沉时,阿伊安抚摸上史蒂夫的头。
“史蒂夫,它死了,它已经很老了。”
他说道,却如同宣判。
死亡,史蒂夫第一次深刻理解它的含义,再也无法睁开眼睛,连肉体也逐渐消失——那不是睡长长长长一觉可以比拟的,因为它是真的不在了,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了。
史蒂夫蹲下来,想要像往常那样在北极熊肚皮那躺一会,Kuma身体在很久之前就变得僵硬,完全不复之前柔软,毛发也不知何时变得暗淡稀疏,只是它现在连温度也没有了。
而我呢?
看着自己几乎没有变化的小手,认识以来便没有增加的身高,小孩突然意识到什么。
只是当时的史蒂夫没法说出来,仅觉得心脏被拽得死紧,硬生生剥开一个口子,灌满浓烈的悲伤。
小孩注意力总是很容易转移,消沉了几天后便渐渐淡忘,将它埋在记忆最深处不去刻意避开不去挖掘。
史蒂夫的监护人已经从阿伊安转到弗朗索瓦,再到奥利弗,他也学会穿上鞋子,用名为笔的东西写出各种特定的符号了。
身体略微长高了点,卡在外表十三岁的模样。
最早期的同桌已经结婚,有了位五岁的女儿,史蒂夫路上遇见时被她拉着衣袖,哥哥哥哥的叫唤,惹的双方都很尴尬,却不知道如何给小女孩解释这样的关系。
临别前同桌抱着他的女儿,史蒂夫看见他的嘴唇张张合合,最后只留下一声。
“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吧,如果可以,我不希望变得和你一样。”
这时史蒂夫对自身也有了部分认知,马修也是,他将这件事告诉后者时,马修沉默了很久,才说:
“我会尽力,尽量记住每一个人,只要有人还记得,就不是真正的死亡。”
不可能,你会忘记,也会疲惫。
史蒂夫近乎是第一时间想要驳回,但最后什么也没说——他没有对方那种思想,虽然听起来足够美好,但说到底也只是在自我安慰,白白负了担子,堆满稻草将自己压垮。
马修也许看出了史蒂夫的犹豫,他们一样是十三岁的相貌,稚嫩而青涩,笑容却是完全相反的成熟悲哀。
“不然呢,史蒂夫,应该怎么做呢?”
史蒂夫哑口无言,有什么早就意识到的东西终于醒悟。
他们无法阻止死亡,他们也不能死亡,只能看着熟知的人一个个消逝,每分每秒都有谁出生,谁逝去,无法记住所有,也无法对每个人都表达悲伤——太多,太多了,多的数不过来,如果每个人的悲欢离合都要参与……史蒂夫怀疑不出一个月,不,一个星期,他都会发疯。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但我不想变得冷漠。”
我不想因为见过太多,成为对生命无动于衷的家伙。
史蒂夫垂下脑袋捏紧拳头,指甲刺破皮肉渗出血迹,近乎呢喃着的话马修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只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后来有很多,邻居先生,战场士兵,每天都固定时间来的卖花姑娘,人们换了一批又一批,巷道中还是充满动物,虽然它们也早就不知道换了多少代了。
史蒂夫常常留下半数零花钱给它们带点小饼干,但每次都是远远放着。后来大概是眼熟他了,一过去就有胆大的跑上前叫唤,这时他便往往趁它们专注于埋头吃食时快步离开。
从Kuma之后,史蒂夫再也没有养过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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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宠物收养所回去几天后,史蒂夫路过了一场葬礼,照片上的女孩他认识,曾经和他在球场上相识,也成了不错的伙伴,后来史蒂夫觉得关系过于亲近便断了联系——对每个人都保持着适当性安全距离,那样离别才不会太难以接受。
据说是车祸,随便吧,毕竟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如此操蛋。
史蒂夫摸索着空空的口袋,开始后悔怎么没多带包烟,烦躁的时候总是需要做些什么来帮助集中注意力,本来还剩下半盒的,但它连着外套一同被丢在沙发上。
那天是暴雨,史蒂夫是不信每个人逝去都会有老天为他哭的,那天上的水岂不是要流干——但他还是自主觉得是天在感到悲伤,就像以往无数次那样。
……
真是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也会信这种东西了?
史蒂夫愣了会,嗤笑一声。他将口袋翻出来掏空,才勉强找到一颗有点化了的糖果球,牛奶味,称不上好吃。但依旧没吐出来,也舍不得嚼碎,就那么含着。
直到嘴里完全充满腻到想要作呕的气息,才对着垃圾桶狂吐一场,挤出几滴生理泪水。玻璃窗望去眼眶有点红,仿佛和老天一样,那么哭泣过。
谢天谢地,他的眼泪现在还没有流干。